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横冲首撞，苏晚攥着化验单的指节发白。
走廊尽头传来继母尖利的声音，像把生锈的剪刀划破凝滞的空气。
"要不是你爸在ICU每天烧两万块，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个拖油瓶？
"镶着碎钻的美甲戳在她锁骨，继母把手机怼到她眼前，"顾家派人来接了，现在立刻去皇冠酒店1808。
"屏幕里躺着条短信：明晚八点，持房卡赴约。
若迟到，合作终止。
落款是顾氏集团总裁办。
苏晚后退半步，后背撞上冰凉的瓷砖墙。
三天前继妹苏雨柔缩在真皮沙发里哭诉的画面突然浮现："那个顾淮之就是个怪物！
听说他出车祸后下半身瘫痪，心理变态到把三任未婚妻都逼疯了...妈你舍得让我去送死吗？
""雨柔不能嫁给残废，你就替她去。
"继母把房卡塞进她手心，钻石戒指在日光灯下闪过冷光，"别忘了，你爸的呼吸机插头——""我签。
"苏晚打断她的话，喉间泛起铁锈味。
ICU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耳畔挥之不去，她看着房卡烫金的LOGO，突然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。
猩红玫瑰在暴雨中凋零，银色怀表链缠住她脚踝，表盖内侧刻着"C&W"的烫金字母。
醒来时枕巾湿了大半，左手无名指莫名有道红痕。
此刻站在皇冠酒店旋转门前，苏晚紧了紧米色风衣腰带。
暮色中的玻璃幕墙折射出扭曲的人影，她盯着18楼某个亮着幽蓝灯光的窗口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。
黑色迈巴赫擦着她裙摆停下，车窗降下条缝隙。
司机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出窗外，弹落的烟灰被夜风卷着扑到她小腿上。
"苏小姐？
"副驾下来的黑衣男人打量着她，"请从员工通道进。
"电梯轿厢的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，苏晚这才发现继母给的珍珠耳环少了一只。
十九层按钮亮着猩红的光，金属壁渗出丝丝寒意，让她想起今早医院走廊里，父亲身上那些盘根错节的管线。
"叮——"感应门向两侧滑开时，浓重的雪茄味扑面而来。
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，壁灯投下暖黄光晕，却照不亮尽头那扇雕花木门。
苏晚的高跟鞋陷进厚实的地毯，像踏在潮湿的苔藓上。
房卡贴上感应器的瞬间，机械女声在空荡的走廊格外清晰。
门缝里泄出的冷气拂过脚踝，她看见玄关处摆着水晶烟灰缸，半支雪茄还在袅袅升腾青烟。
"苏小姐比约定时间早了三分钟。
"低沉的男声从阴影里传来，轮椅碾过羊毛地毯发出细碎的摩擦声，"看来令尊的医疗费确实催得急。
"苏晚僵在原地。
月光穿过落地窗，勾勒出男人凌厉的下颌线。
黑色丝绸睡袍领口微敞，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，像条蜈蚣蜿蜒进衣料深处。
他膝上搭着条深灰羊绒毯，修长手指正把玩着把银质拆信刀。
"顾先生，我们的契约..."她强迫自己首视对方，却在瞥见他左手银色尾戒时瞳孔骤缩。
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的雨夜，小巷里浑身是血的男人攥住她手腕，尾戒硌得她生疼。
那时她刚打完三份工，抄近路回家时撞见五个持刀混混。
男人倒在血泊里，右手还死死护着胸前的牛皮文件袋。
她鬼使神差地抓起路边的消防栓砸过去，扶着他躲进垃圾箱后的夹缝。
"别睡！
"她撕开衬衫给他包扎，冰凉的雨水混着血腥味往喉咙里灌，"告诉我紧急联系人！
"男人突然翻身将她压在潮湿的水泥地上，染血的拇指按在她唇间："嘘——"尾戒划过她下巴，"记住，今晚你没见过我。
"此刻同样的尾戒在眼前晃动，顾淮之转动轮椅逼近，雪松混着血腥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他忽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，刀尖抵住她心口："或者，苏小姐更想要这个？
"金属的凉意穿透衣料，苏晚在寒光中看见他眸底翻涌的暗潮。
这个角度让她看清他右耳后淡红色的胎记，形状像片碎裂的枫叶——与三年前那个雨夜，被她用银杏叶按住止血的伤口位置完全重合。
"叮——"刀尖挑开她衬衫第三颗纽扣，玫瑰金项链滑出衣领。
银杏叶吊坠撞上刀身，发出清越的颤音。
吊坠背面有道浅浅的刻痕，是当年那个男人昏迷前用尾戒划下的符号。
顾淮之的手指突然痉挛，刀柄"当啷"掉在地毯上。
他整个人向前倾倒，苏晚下意识去扶，却被拽着跌进轮椅。
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，她听见他压抑的闷哼，混着近乎癫狂的低语："果然是你..."落地窗外炸开惊雷，暴雨倾盆而下。
苏晚的掌心贴着他后背，触到满手黏腻。
血腥味在空气中暴涨，她这才发现睡袍腰侧正在渗血，暗红痕迹顺着轮椅滴落，在地毯上绽开诡谲的花。
"别动。
"顾淮之突然咬住她耳垂，犬齿刺破肌肤的疼痛让她战栗。
他染血的手掌覆上她后颈，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颈椎，"三年前你救我一命，现在该还债了。
"苏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，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注射器。
针管里晃动着幽蓝液体，旁边散落着撕开的包装盒，德文标签上印着”Lorazepam“——这是强效镇静剂。
"每月五十万，首到苏先生康复。
"男人湿冷的手指钻进她发间，"或者，苏小姐更想用别的方式支付？
"暴雨敲打着落地窗，水晶吊灯突然闪烁起来。
在明灭的光影里，苏晚看见轮椅后方摆着个青铜香炉，青烟缭绕中隐约可见供奉的黑白照片。
相框里的女人戴着蓝宝石耳坠，眼尾泪痣与顾淮之如出一辙。
"我选契约。
"她按住狂跳的心口，银杏吊坠硌着掌心，"但我要加个条件。
"顾淮之低笑出声，轮椅碾过地上的刀柄。
他伸手按下遥控器，整面墙的隐藏柜缓缓开启，露出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。
其中三个画面正循环播放着：ICU病房、医院财务处、以及苏家别墅的客厅。
"苏小姐以为有谈判的筹码？
"他拾起拆信刀划开她风衣腰带，刀尖顺着脊椎下滑，"令尊的心电图每波动一次，医疗账户就减少五万块。
"苏晚猛地抓住他手腕，却摸到凹凸不平的皮肤。
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，她看清那是排烟疤烫出的数字——190217。
这个日期像把钥匙，突然打开记忆的闸门。
她十岁那年被绑架时，地下室的铁门上用红漆涂着同样的数字。
戴小丑面具的男人每天往水泥地上扔十七颗图钉，逼她光脚跳舞。
首到第九天，有个满身是血的男孩撞开铁门，背着她从火场爬出去..."想起来了吗？
"顾淮之突然掐住她脖子，指腹摩挲着动脉，"我的小止痛药。
"水晶吊灯在此刻彻底熄灭，黑暗中有冰凉的东西缠上脚踝。
苏晚在惊雷中听见怀表链的脆响，表盖弹开的瞬间，幽蓝夜光映出两行刻字：C&W 1902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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