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玻璃折射的彩虹九月的蝉鸣裹挟着潮湿的热浪，如同被揉碎的银箔，黏在江氏集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。
江叙松开领带，从顶楼专属电梯间走出，定制皮鞋踏在意大利进口的波斯地毯上，发出沉稳的声响。
助理周沉小跑着跟在身后，夹着文件夹汇报下午与周氏集团的并购案细节，他却在转角处突然顿住脚步。
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，一个穿着深灰西装裙的女孩正跪在地毯上。
她握着一支粉色蜡笔，在价值百万的地砖上涂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。
蓬松的卷发凌乱得像团被揉皱的棉花糖，几绺碎发垂在脸颊两侧，别着枚褪色的草莓发卡随着动作轻轻摇晃。
保安举着对讲机匆匆赶来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：“这位小姐！
这里是办公区，立刻——”“等一下。”
江叙抬手制止，迈步走向女孩。
当他靠近时，女孩突然仰起脸，那双眼睛让他呼吸停滞。
瞳孔像浸在晨雾里的湖泊，清澈得近乎透明，却泛着不属于成年人的懵懂。
她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绒毛，嘴唇微张，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。
“糖，我要糖。”
她突然抓住江叙的袖口，指尖微凉，掌心有些许汗意。
江叙这才注意到她脖颈处戴着枚银质身份牌，刻着“林知夏 特殊教育中心”，边缘被摩挲得发亮。
远处有保安在焦急呼喊，她却把蜡笔藏在身后，另一只手举起糖纸折成的小船，对着江叙笑：“我叫知知，哥哥你口袋里有糖。”
江叙摸出薄荷糖放进她掌心，金属糖盒与她的指尖相触时，他发现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，却在指腹处有几处浅浅的倒刺。
知知把糖纸叠成小船，突然踮脚贴在他耳边：“那边的彩虹会消失，糖不会。”
她指向窗外，阳光穿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，在地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，宛如散落的星辰。
“江总，下午的会议......”周沉在旁提醒。
江叙却蹲下来与知知平视，西装裤膝盖处蹭到地面的蜡笔痕迹：“知知怎么跑出来的？”
“老师说要带我们看云朵，可我看见这里有彩虹。”
她晃着糖纸船，睫毛扑闪如蝶翼，“彩虹会消失，糖不会。”
她重复着，声音像融化的蜂蜜，尾音微微上扬。
保安赶来时，知知攥着江叙的领带不肯松手，草莓发卡险些从头发上掉落。
江叙掏出名片递给带队老师：“如果她下次再走失，联系我。”
特教中心主任推了推眼镜，目光在江叙身上停留片刻，最终只叹着气道谢。
知知被抱走时，还在向江叙挥舞着糖纸船，声音逐渐消散在走廊尽头：“哥哥再见！
记得藏好彩虹！”
当晚江叙在书房处理文件，台灯的暖光下，薄荷糖的清凉气息突然漫上鼻尖。
他望着办公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糖纸小船，想起知知被保安抱走时，眼泪砸在他手背的温度。
那张名片在台灯下泛着微光，上面沾着几处蜡笔痕迹，像是不小心留下的印记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周沉发来消息：“江总，特教中心回电，林知夏己安全送回。”
三天后的暴雨夜，江叙正在审阅季度财报，手机突然震动。
特教中心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，听筒里传来焦急的女声：“江先生，知知在集体活动时突然不见了，我们找遍了整个园区......”暴雨打在落地窗上，江叙抓起车钥匙冲出门。
雨幕中，他恍惚看见知知踮脚追逐玻璃折射的彩虹，裙摆沾满泥泞。
他的宾利在积水的街道疾驰，雨刮器来回摆动，却怎么也刮不散眼前晃动的身影。
当他在写字楼后巷的废弃仓库找到蜷缩在纸箱堆里的知知时，女孩正抱着膝盖哼唱跑调的童谣。
听到脚步声，她像受惊的兔子般抬头，脸上还挂着泪痕：“哥哥是来接我的吗？”
江叙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身体，触到她滚烫的额头。
知知把脸埋进他颈窝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这里有彩虹，可它不甜。”
她手中还攥着半块融化的水果硬糖，糖纸黏在皮肤上。
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，江叙抱着她冲进雨幕，怀里的女孩轻得像片羽毛。
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，江叙看着护士给知知打退烧针。
女孩突然抓住他的手往嘴里塞：“咬知知，咬了就不疼。”
他喉咙发紧，反握住那只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小手，在她手背轻轻落下一吻。
知知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却努力朝他笑：“哥哥的手香香的。”
“江先生，知知的情况比较特殊。”
特教中心主任在走廊解释，手里攥着知知的病历，“她患有严重的认知障碍，大脑发育停留在孩童阶段。
三年前被遗弃在福利院，我们发现她的时候，她正蹲在马路边追汽车尾灯，说那是会跑的星星。”
主任推了推眼镜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她总认为只要找到有彩虹的地方，家人就会出现。”
江叙望向病房里熟睡的知知，她的手指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袖口。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月光透过云层，在她发梢镀上银边。
他掏出手机给周沉发消息：“明天起，江氏集团设立特殊教育专项基金。”
晨光初现时，知知睁开眼睛。
看到守在床边的江叙，她突然笑了，两颗虎牙像新长的小芽：“哥哥变成熊猫了。”
她伸手戳他的黑眼圈，“知知保护你。”
说着，她从枕头下摸出一颗水果糖，糖纸己经有些皱巴巴，“这是藏起来的彩虹，分给你一半。”
江叙将她发烫的手贴在唇边，窗外的梧桐树在晨风中沙沙作响。
或许从那枚薄荷糖开始，他这颗被商业战场磨砺得冰冷的心，就己经被某个追着彩虹跑的女孩悄然融化。
当天下午，江氏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多了儿童绘本和彩色蜡笔。
知知趴在地毯上给蚂蚁搭树叶桥，突然转头问：“哥哥，你的彩虹是什么味道的？”
江叙看着她鼻尖沾着的蜡笔灰，轻声说：“是你的味道。”
知知歪着头想了想，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：“那我们交换彩虹吧！”
她剥开糖纸，把带着体温的糖果塞进他嘴里，“甜吗？”
甜味在舌尖散开的瞬间，江叙看见知知眼底倒映着窗外的阳光，像两汪盛着星辰的湖水。
他知道，属于他的彩虹永远不会消失了。
而此刻，办公室落地窗外的天空，不知何时挂上了一道真正的彩虹，绚丽的色彩与知知眼中的光芒交相辉映，仿佛预示着一段不可思议的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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