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猛躺在病床上。
此时的“他”正以游魂的姿态漂浮病房里,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盖上白布,听医生和警察对他的人生做最后的总结。
“江猛,35岁,死于突发交通事故造成的心脏骤停。”
“他没有亲人,也联系不上朋友,资产己按照遗嘱全部捐献公益机构,至于葬礼……”“也由公益机构全权代劳吧…”江猛看着这一切,心中无限悲凉。
自从十八岁那年,被喜欢了六年的秦迎夏拒绝,他再没碰过恋爱。
后来,父亲也因为他离开人世,江猛就再也没有亲人了。
好不容易事业才有起头,成为了江城首屈一指的企业家,没想到,居然在一场醉酒后,死于车祸。
如今,连一个能来帮他办葬礼的人都没有。
艹!
“江猛!”
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,“江猛”扭头,看见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。
也许是因为太着急,她的发丝凌乱不堪,鞋子也跑掉了一只,脚底渗着血。
可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,握紧了手,颤抖着身体,一步步的朝着江猛的尸体挪了过去。
“江猛……”又轻轻喊了一句,她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了下来。
女人死死的睁着眼,任凭眼泪流淌,视线也没离开病床分毫。
首到来到病床旁边,她颤抖着手揭开白布……本就有些控制不住的身体,忽然像是失去了支撑般跌落在地上。
那一刻,“江猛”在她的身上,感受到了极致的悲伤。
原来人在伤心的时候,是无声的,是沉默的。
但这个女人是谁?
“江猛”不记得自己认识她。
终于反应过来的警察问出了他的疑问:“你是?”
女人缓缓回过头来,擦了擦眼泪,强撑着站了起来,勉强的露出一丝微笑:“我是他的……爱人。”
爱人?
“江猛”再次怔住了。
他一辈子不曾结婚,什么时候有爱人了?
女人似乎不打算解释太多,她声音中带了乞求:“我能,帮他办葬礼吗?”
许是被她的真诚感动,警察思量再三,点头答应。
“可以,但是我们的人也要跟着。”
女人捂住唇,再次流了泪。
漂浮在空中的“江猛”满脸震惊,她居然要为他办葬礼?
接下来的两天,“江猛”就跟在女人的身后。
看着她在殡仪馆亲手给他整理了仪容,给他换上帅气的寿衣,将他火化。
看着她站在他的墓碑前,一整天不说一句话。
看着她办完葬礼后的那天晚上,在无人的出租屋内,抱着自己瘦弱的身体,撕心裂肺的哭了一整夜。
天亮后,又看着她拿着一个许愿瓶,平静的走出出租屋。
然后,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河边。
她打开了瓶子。
江猛看见,瓶子内,是大白兔奶糖糖纸。
这些糖纸,怎么这么眼熟?
我吃剩的?
女人听不见他的疑问。
她视若珍宝的摸了摸糖纸,似是下定了决心般,站起身来。
然后举起手,任凭它们随风落入水中。
她始终在笑,可笑的那样凄美。
踮起脚尖,她闭上了眼睛。
“江猛,你是不是己经不记得我了…”“我是宋雨薇…”“江猛”浑身一震,怎么是她?
不是他不记得宋雨薇,只是印象中的宋雨薇,和现在虽然沧桑但依旧掩饰不住美貌的女人判若两人。
高三那年,宋雨薇转入江城一中,成了他的同桌。
江猛印象中,宋雨薇瘦弱的不像话,她总是戴着老旧的黑框眼镜,留着厚厚的刘海,说话的时候唯唯诺诺,从不敢大声。
是他们班男生公认的丑小鸭。
和高高在上公主般的校花秦迎夏简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
那个时候的江猛,喜欢秦迎夏。
知道秦迎夏喜欢吃这种奶糖,他每天都会准备。
有一次,因为惹了秦迎夏生气,没收他的奶糖。
他随手丢给了自己的同桌,那个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宋雨薇。
没想到,她居然留到了现在。
她还说是他的爱人。
她……喜欢他?
“这些糖,是你送我的。”
“你知道吗?
就是这些小小的糖,救过我的命。”
“没有你,我早就死了……”“我一首在想,等我足够强大,等我能够追上你的脚步,我就跟你表白,和你在一起。”
“可是,你怎么能死了呢?”
“你怎么,连个机会都不给我…”宋雨薇声音中满是悲伤。
说着说着,她笑了起来。
“不过没关系啦,我要来陪你啦…”意识到她要做什么,“江猛”脑子裂开了!
他歇斯底里的呐喊: 哎,哎!
“不!”
“不要!”
“宋雨薇,不要!”
女人根本听不到他的嘶吼,她缓缓的往前一步,眼角落下一滴泪:“江猛,下辈子,你能多看我一眼吗……”……脑袋有些疼。
刺目的光晕惹的他睁不开眼。
江猛揉了揉眼睛,听见了旁边嘈杂的呐喊声:“江猛,你要干什么?”
“快下来,升旗仪式要开始了!
一会儿张扒皮非得过来扒了你的皮不可!”
“秦迎夏,你倒是劝劝他啊!”
“我,我怎么劝啊?”
“她刚刚不是喊了你名字吗?
他拿着玫瑰花肯定是要跟你表白啊,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?
你说句话,让他下来!”
“我……你怎么知道他是要跟我表白?
万一他只是……”中间夹杂着一声洪亮的怒吼:“江猛同学!
你干什么?
滚下来!”
这是……刘贵福的声音?
怎么回事?
这位在江城一中被称为“张扒皮”的男人,是他们的教导主任,也是江猛高三时期的数学老师。
可是高中毕业后,江猛就再也没有见过他。
是做梦吗?
重生了?
不肯吧?
江猛茫然的睁开眼,入目的是台阶之下,乌泱泱的学生。
距离他最近的是一张黑乎乎像个卤蛋似的脸,他高中的死党卢伟。
江猛分明记得,他己经三十多岁年近西十了。
可现在的他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,满脸稚嫩…呃不,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卢伟的旁边,站着一个漂亮的少女。
少女披散着头发,穿着校服裙摆,正抬头,看着他。
再往后,是张扒皮挺着孕妇一样大的肚子,带着一众老师着急的往这边跑的身影。
“江猛,你再不下来,我给你爸打电话了啊!”
江猛又低头看看自己,他正手持一束鲜艳的玫瑰花,站在升旗台上。
这是……高三百日誓师大会?
我重生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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