育英中学的图书馆像座被时光遗忘的城堡，深褐色的木质书架间永远浮动着旧纸与松墨的气息。
林小满第无数次将下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，目光在数学试卷上画出毫无规律的轨迹——三角函数图像在她眼中幻化成手工社未完成的榫卯模型，辅助线则像散架的积木，怎么都拼不成正确的形状。
“啪嗒”一声，钢笔滚落桌面。
小满盯着试卷上大片的空白，后颈的疤痕突然泛起细不可察的热意——那道藏在碎发下的月牙形痕迹，总在她濒临崩溃时隐隐作痛。
三年前的实验室火灾后，她便带着这道疤转学至此，连同关于“超脑计划”的所有记忆，都被烧成了焦黑的碎片。
“小满，这道题用向量法试试？”
前桌唐笑笑转身时，马尾辫扫过小满空白的草稿纸，指尖戳向试卷上的立体几何图，“从顶点O建立坐标系，然后算面OAB与面OAC的法向量……”“等等！”
小满突然抓住唐笑笑的手腕，瞳孔映着窗外梧桐树投下的光斑，“如果把坐标轴定在三棱锥的重心呢？
就像……”她忽然想起上周在手工社用废料搭的榫卯结构，“用空间向量分解力的方向，是不是更简单？”
唐笑笑的钢笔“当啷”砸在保温杯上：“你、你居然能联想到空间力学？”
作为年级前三的学霸，她太清楚林小满的水平——上周的单元考，这姑娘把“sin30°”算成“0.8”，此刻却用近乎专业的术语拆解几何题。
小满自己也愣住了。
昨夜闭馆前，她鬼使神差地闯入三楼的古籍修复室，指尖触到布满铜锈的青铜书签时，脑内突然炸开一片蓝光。
那些本该陌生的公式、定理，像被施了魔法的蝴蝶，振翅飞进她空白的记忆宫殿，连《九章算术》里的篆文都变得清晰可辨。
午休铃响时，小满攥着发烫的书签溜进古籍修复室。
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，在积灰的书架上投下“古籍修复室”的铜匾阴影，老旧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。
她屏住呼吸，将书签按在布满划痕的工作台上——“叮——签到成功！
获得技能过目不忘（初级），有效期24小时。”
半透明的光屏在视网膜上展开，角落的小书包图标闪烁着微光，下方的签到次数从“1”跳成“2”。
小满后颈的疤痕骤然发烫，碎片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：白大褂的窸窣声、仪器的蜂鸣、还有个戴着银色耳麦的少年背影……她猛地按住太阳穴，却发现那些公式定理仍牢牢嵌在脑海里，连《量子物理导论》的页码都清晰可辨。
“林小满？”
清冷的声音惊得她转身，江述白抱着一摞《应用数学学报》立在门口，镜片后的瞳孔映着她慌乱的神情。
作为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校草，他总是像台精准的扫描仪，轻易捕捉到他人的异常——比如此刻小满攥紧书签的指节，还有她眼底尚未褪去的蓝光。
“你在修复古籍？”
江述白的目光落在她脚边散落的《九章算术》残页，泛黄的纸页上，断裂的篆文被银线工整地缝合，针脚细密得近乎专业，“上个月的手工社展览，你做的榫卯式书架，结构和北宋《营造法式》里的记载完全一致。”
“啊……随便玩玩！”
小满迅速将书签塞进卫衣口袋，后颈的热意却愈发明显。
她没注意到，江述白手腕上的智能腕表正在无声记录她的脑电波动，跳动的曲线与档案袋里“初代实验体07号”的数据，正以肉眼难察的速度重合。
下午的物理课，张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量子力学题：“这是去年全国竞赛的初赛题，试试用波函数描述粒子的运动状态。”
粉笔灰簌簌落下，小满盯着黑板上的薛定谔方程，忽然想起签到时涌入脑海的《量子物理导论》第五章。
那些曾经天书般的符号，此刻在她眼中拆解成清晰的逻辑链——就像手工社的零件，只要按顺序组装就能运行。
她提起笔，草稿纸上飞速划过波函数表达式，连路径积分法的推导过程都完整呈现。
前排的江述白握笔的力道骤然收紧，瞳孔微微收缩——这个公式的推导方式，与他母亲十年前发表的论文手稿如出一辙，而母亲，正是“超脑计划”初代实验体的主要研究者。
“林小满同学的解法……”张老师推了推眼镜，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，“居然用到了费曼的路径积分理论！
这在高中生中几乎从未出现过。”
教室后排传来杠铃般的笑声，体育特长生周野趴在桌上捶打桌面：“小满你昨晚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去中科院进修了？
上周还把‘熵增原理’写成‘商增’呢！”
他的运动鞋踹到课桌腿，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，却没人注意到他袖口下若隐若现的机械义肢——那是实验失败后，用纳米材料重塑的肢体。
小满摸了摸后颈的疤痕，正要反驳，却发现江述白正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。
她瞥见纸上的辅助线画法，与自己草稿纸上的轨迹完全重合，而纸页边缘，用极小的字体写着：“07号实验体特征吻合度：63%”。
晚自习结束，图书馆的灯次第熄灭。
江述白站在监控室门口，看着管理员调出下午的录像：画面里，小满解物理题时，后颈处闪过一道极微弱的蓝光，像芯片激活时的电流。
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麦——这是母亲失踪前留给他的，此刻正在接收来自图书馆顶楼的异常信号。
“同学，找什么呢？”
管理员揉着眼睛问。
“没什么，找错地方了。”
江述白转身离开，腕表暗格中存储的脑电数据正在自动上传。
他不知道，在古籍修复室的暗格里，半张烧焦的实验日志正在发光，焦黑的纸页上，“07号实验体”的字样被红笔圈住，旁边标注着：“脑域开发度37%，记忆清除程序异常”。
深夜的图书馆顶楼，天文社的望远镜指向大熊星座。
沈清墨盯着星图忽然皱眉，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流出现异常波动——代表林小满的光点，此刻正以诡异的频率与北斗七星形成共振。
“社长，有新消息。”
社员递来手机，屏幕上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：古籍修复室里，小满背后的书架上，赫然摆着本该在十年前烧毁的《初代实验体培育日志》。
沈清墨指尖划过星图上的异常光斑，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。
他知道，这场用星辰轨迹计算的赌局，终于出现了第一个不受控的变量——那个总在手工社做榫卯模型的学渣少女，后颈处的芯片编号，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：07-19990615。
而在女生宿舍，小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发现后颈的疤痕正在渗出淡金色的荧光。
她颤抖着摸向卫衣口袋，青铜书签上的云纹突然流动，在墙壁投下“超脑计划”西个大字。
当她即将触碰那些文字时，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——图书馆方向腾起刺眼的白光，像有人在深夜点燃了整座古籍修复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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